文章来源

《中国音乐学》年第4期

西方音乐通史写作中的流行音乐

?王晡

摘要

传统的西方音乐史是专业/艺术音乐的历史。流行音乐是城市化的20世纪民间音乐，在非技术方面，它有群众性、社会性、商业性、媒体性、科技性、融合性、时代性特点，在音乐上也有其独特特点。在音乐发展史中，流行音乐无疑应占有一席之地。“全音乐史”意在重建人类的全部音乐活动，面对真正完整、全面的人类音乐文化历史，流行音乐是其中不可缺失的部分。

关键词

西方音乐通史；流行音乐；缺失；“全音乐史”

传统的西方音乐史，虽然也不可避免地会涉及民间音乐等，但它在本质上只是专业音乐/艺术音乐的历史。在西方音乐通史中能不能容纳流行音乐，是一个牵涉到历史观念、史学方法，甚至文化平等和权力等现代思想和哲学原则的问题，流行音乐在“历史”①中不被忽视已经成为当下学科成熟的标志之一，显然也是流行音乐专题学术研讨中的一个不可轻忽的题目。

一、“历史”中的比较

西方音乐史从古代之后，逐渐析出基督教音乐、世俗音乐、专业音乐、民间音乐、通俗音乐等部分。当下的现代音乐，指离我们在时间上较近—约前一个世纪中的音乐，现代音乐史观把现代音乐—20世纪音乐分为艺术音乐和流行音乐两大领域。这是文化平等观念在音乐学和人文学科（历史学、社会学、人类学、城市文化学）中回归常识和科学的新论断，如历史真实、历史真理、历史解释、历史实证和取舍、客观的现实性和主观的现时性、“为鉴而史”批评等得到开发和验证的结果。流行音乐，作为一种音乐现象，它出自现代，在这个现代观念中，一定意义上它就是20世纪城市化后的民间音乐。研究音乐通史写作中的现代音乐，尤其是流行音乐，饶有趣味。一般人类通史的写作（以斯塔夫里阿诺斯的《全球通史》②为典型）对历史的观察往往包罗万象，甚至不放过截稿前一天的事件，文化中民间、通俗、流行那一部分更是必不可缺。而在音乐通史中，现代和流行音乐却长期缺失，这也使音乐的“历史”显得幼稚和浅薄。

表1十三本《西方音乐史》中20世纪音乐的数据统计

（以原著出版时间为序）

就以上十三本（-）西方音乐通史的比较，可以看到其中流行音乐从无到有、从短到长、从浅到深、从散论到成体系，向形成独立章节、逐渐接触到理念和方法论问题的过程展开。容纳、扩展和写好流行音乐的内容，是西方音乐通史学术观念和学术方法的开拓更新，也成为衡量其学术价值的标准之一。

《西方音乐史》第八章“流行音乐”题图：《灵歌》

（板面油画）（王晡年5月10日作）

在塔拉斯金的《牛津西方音乐史》③中，全书正文页，现代音乐是五个部分的后两个部分，共页，约占2/5篇幅（可以被认为整本书结构为前奏和20世纪音乐），但基本上都在艺术音乐领域中陈述，其中含流行音乐有约31页。本人的《西方音乐史》全书正文近页，共八章，最后两章为下册，第七章20世纪现代音乐（艺术音乐）和第八章流行音乐，共占全书约3/7篇幅，第八章流行音乐约占全书1/5篇幅。

二、流行音乐的简约背景

人类的音乐在工业文明和城市化之前可以区分为民间音乐和专业音乐两大部类。专业音乐萌芽于教堂，自从9世纪在基督教音乐中产生最早的多声部，开始走上专业化、艺术化的道路，逐渐形成创作中最主要的体裁、结构和多声理论规范，通过文本（乐谱、音响和场景）传播，借由理论和教育体制传承，占据了音乐史的主体地位。属于非专业/非艺术领域的音乐—在非职业音乐家中产生、存在、传播和传承的音乐，一般称之为民间音乐（folkmusic）——在中世纪被作为与基督教音乐相对而言的世俗音乐。民间音乐以无主创作、口头传承、区域流传为特点，是各民族自己的传统音乐，它具有无可比拟的生生不息、刚健遒劲的生命力。18世纪中叶，西方社会开始了工业革命，随之而来，在19世纪城市化飞速发展，主要由贵族、商人、劳工和市民组成的城市社会，与由封建主和农民组成的农村社会不同，其文化形式，尤其表现在音乐上，发生了重大的转折性变化。民间音乐以新的面貌出现，拥有更广阔的接受群体和产业化特点，它没有规范的理论体系，主要从现场表演开始，以半文本方式，用录音、唱片、广播、电视和网络等现代电子技术手段传播，成为新的音乐种类，体裁以小型为主，形式和风格能较快地随着接受、反馈和商业效益而变化，成为带有时区特点的“城市民间音乐”，即流行音乐（Popularmusic）。流行音乐出现并逐渐占据社会音乐在人群中的主流。流行文化在音乐上有独特的表现。专业音乐向小型体裁、家庭式的娱乐方式转变，也使流行音乐迅速成长。这首先发生在欧洲和北美的流行歌曲，20世纪初开始的爵士乐、音乐剧，特别是二次大战之后在20世纪50年代的美国和20世纪60年代英国发展起来的摇滚乐，之后扩展到拉丁美洲、第三世界。20世纪后期，流行音乐文化已经遍布世界各地。

旧金山中国城的华人小乐队，白人也会即兴参与

（王晡摄于年7月10日）

Popularmusic常常也缩写成Popmusic，虽然其含义并不完全相同，在美国及英国，popmusic，一定意义上专指摇滚乐，而pop又指波普—流行歌曲。而被译成流行音乐时，其内涵在中文语域与西文语域也不尽一致。流行音乐的界定在不同时区和学术理念中有相当大的差异。但是，由于这个词本身出现在20世纪20年代的美国纽约，因此可以从史学领域中去确定它的主要特征，从而认识Popularmusic所指。

流行音乐的重大社会影响，可以从年摇滚歌手为赈灾非洲而举行的义演得到验证。那次义演，汇集了几乎所有的流行音乐歌星。格尔多夫（BobGELDOF）、杰克逊、罗杰斯、马丁、斯普林斯汀等集体参加了《天下一家/我们就是世界》（WearetheWorld）的录音，45位歌星一起唱出了20世纪人类高尚的如同贝多芬《欢乐颂》那样的情怀。

流行音乐是直接传达人民信念的文化媒体，是表现人们对现实